看著陳懷希擔憂的神色，鳳嬌心中感動，她伸手拍拍他的手背，安慰道：“沒關系，我願意和你一起承擔！我準備一月份參加研究生招生考試，我打算考華紡的服裝設計專業。”華紡，就是後來的中國紡織大學，八十年代，紡織業是中國創匯大戶，紡織大學自然也十分受追捧，和後世改名為東華大學的籍籍無名，不可同日而語。

陳懷希吃驚地瞪大眼睛：“我知道你有能力，可是，考研究生很難的，不僅要求考專業知識，我知道你的服裝設計水平，和研究生畢業的人比也不差啥，可是考研，還有高數和英語，這兩門都很難，不是一月兩月的學習，就能一蹴而就的。”他都不敢說出來，華紡是直屬紡織部的大學，比一般的省屬大學難考的多，而且，服裝設計，多少帶著幾分藝術氣息，對剛剛改革開放，才開始註重服飾的年輕人，是最具新引力的專業，每年報考的人擠破腦袋。

“我早就開始準備了，高數和英語這兩條攔路虎，應該擋不住我。”

陳懷希吃驚地看著鳳嬌，上場考試，那是要真才實學，不是決心加口號就能解決的：“鳳嬌，我到源城大學找個高數老師給你補一補，好不？還有兩個月，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吧。”

陳懷希是文科生，但經濟學需要學高數，他知道同學中，有多少人因為高數夜不成寐，鳳嬌靠自學，能掌握什麽拉格朗日中值定理、還有求導、微積分？

至於鳳嬌所說，報考華紡的事兒，還是等考試後報志願時再勸她吧，反正還有天津紡織學院、西北紡織學院也有服裝設計專業，若是實在沒考好，報杭州絲綢學院的服裝設計專業也行，陳懷希的外公是杭州人，和絲綢學院有千絲萬縷的聯系，說不定可以弄到一個委托代培的名額。委培的錄取分數比較低，但文憑卻是一樣的。

陳懷希就是擔心，杭州絲綢學院的服裝設計專業，還沒有招收研究生的資格。

“懷希，高數沒那麽難的，我暑假做過源城大學的考試題，秦爽老師給我了九十五分呢。”

秦爽是北師大數學系畢業的源城大學老師，在服裝學院兼職代課。

“真的？”陳懷希眼中閃出希望的光芒。

“是，懷希，你能幫我找個政治老師嗎？尤其是時政部分，我心裏沒底兒，我們學校外聘的那個馬列老太，講課水平實在不咋樣，我聽她的課只想打瞌睡，你去她的課堂看看，一片打瞌睡的。若不是她來頭特別大，我不可能允許她繼續給學生上課，唉，我每次看到她，都覺得對不起學生。”

陳懷希理解地點頭，開辦一所大學，肯定會遇到非常多的麻煩，有些時候，不得不妥協，何況這位“馬列老太”，是解放前參加過學生運動的老革命，誰敢說她課講的不好？

“別糾結那個老太太了，人家可是來免費上課的，你給工資人家都不要的，不是嗎？”陳懷希安慰鳳嬌道，“我幫你找個好政治老師。”

不管鳳嬌考得上考不上，陳懷希都非常高興，起碼，爺爺和外公聽說鳳嬌敢走進考研的試場，總會另眼相看吧？

“走吧，我要在勝利飯店要個雅間，我要給你一個最浪漫的訂婚宴！”

張春芳剛好又徘徊過來，聽到這一句，又驚又喜，沒想到竟然被口水嗆住，憋不住咳嗽起來。

陳懷希給鳳嬌做個鬼臉：“她都聽見了。”

“不會全聽見的！”鳳嬌自信地拉開房門，張春芳已經捂著嘴巴，快步離開了。

第一個知道鳳嬌和陳懷希戀愛的，是張春芳，第二個竟然是張騰躍，這是誰也沒料想到的。

八十年代中期，社會風氣還很封閉，年輕戀人在馬路上手拉手，已經是最大膽的舉動了，是會被居委會大媽翻白眼的。陳懷希畢竟是黨政幹部，而且，年過三十，還能忍得住，不會當眾拉鳳嬌的手。但他和鳳嬌一前一後進入勝利飯店，張騰躍一見臉色就變了，他隱約覺察，鳳嬌和陳懷希兩人之間，似乎溫情脈脈，和以往的朋友關系完全不同。

發現陳懷希暗戀王鳳嬌，張騰躍就非常緊張，他自知不是陳懷希的對手，就想用別的手段阻止他們。前不久，他打電話讓姐姐在京城撒布謠言，說陳懷希愛上了一個農家女。

當然，張騰躍不想壞了鳳嬌的名聲，謠言的範圍控制很小。就在前幾天，他姐姐打電話來，說是計劃很成功，陳懷希的媽媽聽到消息，氣得臉色發白，身子都在顫抖。

張騰躍不知道，陳懷希的媽媽氣得膽囊炎都犯了，沒法來源城，只好派了個替身，這一舉動，沒有破壞兩人的感情，反而讓陳懷希下定了決心，捅開了和鳳嬌之間的那層窗戶紙。

張騰躍若是知道，自己成了陳懷希和王鳳嬌情感升溫的催化劑，肯定後悔得吐血三升，他的確很聰明，能想到這樣曲折迂回的好主意，但他卻不知道，陳懷希害怕鳳嬌受傷害，一直不敢向心愛的人兒去表白。

張騰躍就坐在勝利飯店大廳的角落和咖啡，看著服務員抱了一束玫瑰送到包廂，又有服務員端一盤子蠟燭進去，他本就玲瓏剔透，還不明白陳懷希要做什麽？

張騰躍後悔沒有先向鳳嬌表白，但他心裏很清楚，鳳嬌沒有愛上他，表白只能把鳳嬌推得更遠，使原本有希望的事情，變得絕無可能。

“沒想到還是讓這家夥捷足先登了，怎麽辦？”張騰躍腦子急劇轉動起來，“我怎樣才能阻止此事？”

張騰躍第一個想法，是找借口進入包廂，攪黃陳懷希向鳳嬌示愛，隨後又否定了這個方案，那樣很容易惹惱鳳嬌，他和鳳嬌連朋友也沒得做了。

姐姐說，陳懷希的媽媽都知道了，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？不信那個老太婆會答應此事，只要她出面，傷了鳳嬌的心，這事兒很可能就黃了。

陳懷希的媽媽什麽樣，張騰躍可是太清楚了，就鳳嬌的農村出身，就絕無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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